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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运河的下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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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3-3-21 21:52:46 |显示全部楼层

   老运河的下落

   我每次回老家，92岁的刘奶奶看见，拉住我不让走，跟我说话，她问：“你认识我家大向吗？”我说大向呀，认识。从小就跟着他玩。但我其实不认识。她又问：“那你认识大志吗？”我说大志呀，认识。他曾领着我们跑到城里的人民电影院看电影。其实我也不认识，他们都比我小好多。刘奶奶说：“大志为救北街跳河的金香，现在还住在老运河里。”我啊了一下，没敢再接话搀扶着她坐在路边的树墩上。大向是她大孙子，大志是她小孙子，十年前，大志因救跳河自杀的金香，被洪水卷进老运河里，到现在都没找到。家人开始骗她说大志沿着老运河出门打工去了，这几年刘奶奶患上老年痴呆病，可大志的事她知道得一清二楚。她说金香被男人打得死去活来，一个男人打女人有本事，却没本事挣钱。家里除了四个旮旯，啥都没有，还有脸打女人？要不是我家大志，那女人死八次都有了。乡邻都知道金香动不动就跳河，跳了一辈子河也没死，也没治住男人。每次都被乡邻救上来。十年前老运河发洪水，金香又拉着架势要跳河，脚下踩跐了，几个女人没拉住，她滑落进洪水里沉浮。大志正好经过，跳下河把金香托上来，可那天他理了光头，又喝点酒，体力不支，一个浪头打过来，被卷入漩涡中，乡亲们沿着河寻找了半月，最终没找见他。刘奶奶和我说起时，脸上保持着微笑，只是在问我，认不认识他家大志，只是在告诉我，她家大志至今还住在老运河里。
   那晚的月亮可亮，乡亲们都说他的光头那么显眼，在月光下像银子打造的。你说怎么就找不见了，那么大个的人，横在老运河里，头在这岸脚就抵着对岸了。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？老运河就托不上来一个人？
他一定是在那边安家了。生儿育女谁帮他带？天阴了，晒得被子拾掇进屋了没有？起风了，小孩子穿马甲了没有？我做好了两双棉鞋，前脸还绣着老虎和鱼，他一到冬天就冻脚，托你帮我打听打听，找谁给他捎过去？我脑子里天天就想这些。想来想去，脑子里都快没地方放了。
      刘奶奶说着，拿衣角擦着眼睛。她说你跟大志谁大？我哄她说他大。上小学，他比我高两届。刘奶奶笑着说你这多好，儿女双全，大学毕业都工作了。他这可好，耽误儿子考大学，也耽误儿子的终身大事。大志的儿子没上高中，初中毕业上了职校，现在南方打工。刘奶奶又说恁是同学，你那天见他说说他。把儿子喊回家，得给儿子娶媳妇。我把喝喜酒的贺礼都准备好了。一个大大的红包。刘奶奶笑着拍拍布兜说都在贴心口窝的地方放着哩。
   没人说她是在说糊涂话。那夜刘奶奶沿着河走，手护马灯寻找着光头的光亮。她把黑暗抛在身后，光亮在赶路。只是她的脚步声踩在乡亲们的神经上，疼痛而辽阔，乡亲们跟着她，有时候在前面，有时候在后面，在坟地和家之间来来回回。
   风和栅栏门一起在清点她喂养的羊。草垛顶着月光星光，圆润而喜悦，像缩小版的神仙，庇护着众多小动物。月光下的老运河安静得不想开悟了，退回到乡亲的世俗生活里，只是把岁月打造的薄如纸的银片铺满了河面，奢侈地装点着乡亲们的梦。
   没人说她老了。刘奶奶对儿子思念穿透生死。一辈子历经沧桑，老了以后，会拉着年轻人的手，笑着讲述往事。像她总想着把干瘪枯萎垂挂的乳房，塞进疲惫的孩子渴望安慰的嘴里。看着刘奶奶满头白发，我想我老了也会这样吗？但她每说一次，都将人们心中的纪念碑擦亮一次，照亮她无尽的黑夜。
   每见我一次，总拉着我的手问起。她将自己封存在往事里，不想被外界扰乱。待刘奶奶离世，老运河也会向每一个经过的人打听她的下落。像个离家多年的人，在打听老运河的下落。而她和儿孙们一辈子都不曾离开老运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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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长鹰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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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3-3-22 07:49:35 |显示全部楼层

本帖最后由草长鹰飞于 2023-3-22 08:02 编辑

对话语言还得打磨，以此帮助塑造人物，确立人物身份的同时，拉开人物与人物之间的距离差（时间差地位差这差那差噼里啪啦），否则极容易出现文本中“仅有书写者一个人的腔调”。

什么人说什么话。即便使用文学手段转换（成间接），多注意注意，总没亏吃。

以上，我以为的，都是我以为的。

问候楼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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