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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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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3-3-19 08:15:26 手机频道 |显示全部楼层

本帖最后由芷风于 2023-3-23 09:50 编辑

南方的春满是花香，北方的春仍含雪味，风一吹，南北界线分明，我被扔进北方的画框。画框里最先起笔的是苦麻菜，这不怕寒的物种，流露出春风按不住的思绪，探出头试春。也有怕寒的，在栗树叶下藏着，嫩嫩的、脆生生的样子。

北方的山连绵，山与山的夹缝形成坡，向阳的一面叫阳坡，向阴的称阴坡。阳坡是野菜试春的首选地点，暖和。

我家后院是一面阳坡，我和妹妹一手小铲子，一手食品袋，上山。

山是斜坡，需侧脚慢慢上行，鞋也要满帮的，以防进土。山脚偶有一两棵，我们像得了宝，小心翼翼地铲，铲浅了，变成碎叶，太小，洗和吃都不得力，只能扔掉。我们挖的深，连叶带根全部挖出，心想若是挖太少，根也可以吃。又遇一片山韭菜，我建议一起挖着，如果苦麻菜不多，不至于白跑一趟。山韭菜炒鸡蛋也是一道美味。山韭菜刚返青，根部的疙瘩也没放过，挖了一大把，小有成就。

斜坡向上有片平地，发现几棵泥胡菜，一并挖了，可以做馅吃。小棵苦麻菜也没舍得丢弃。此刻的山，看到的绿色，也就这几种，苦麻菜，泥胡菜，山韭菜，蒲公英和断肠草，断肠草不能挖，这是有剧毒的植株，吃了会呕吐，引起食物中毒。前年比这稍晚的时候，我们没少挖，信了流行土方，断肠草能以毒制毒，可以防癌。婆婆结肠癌晚期，爱人上山，也是这片山，扎在一片片开着黄花的断肠草里，用剪刀一把把割，黄色汁液沾满手，那一刻，恍若一把断肠草就能延续婆婆一天的生命，我们卖力地割，洗，晒，最后剪成小段，煮成水，装到矿泉水瓶放进冰箱，用老式酒壶放热水里温热，让婆婆每天喝一小盅。可是，最终没能挽留婆婆的生命。

除了断肠草，我们每样都不放过，凡是绿色都会收入囊中，回家后再择选。

正感慨收获太小时，妹妹上到往年不长苦麻菜的高坡，今年竟长了许多，还很大。我也想爬上去，脚下一滑，退下土坡一米多远，心里有点恐惧，若是踩不住，滚到坡下也有可能。坐在原地压压惊，让妹妹享受挖野菜的乐趣吧。一会儿她就挖了一袋子，我的袋子没几棵。我稳住心神，继续爬山，追上妹妹，高坡上果真绿色多，看到绿色走过去，不是苦麻菜就是蒲公英，我也享受了挖大片苦麻菜的乐趣，扒开叶子、杂草，每处都能挖一大把。于是，两大食品袋，我们满载而归。

苦麻菜可蘸酱也可做馅。初春的苦麻菜偏少，多用于蘸酱吃。

我们把两袋子野菜倒在院子里，开始择选。小的苦麻菜和泥胡菜被丢掉，根也不要了，大棵足够食用。

妹妹把择好的菜洗了几遍，我开始炒菜。爱人把山韭菜洗净切碎，打了几颗鸡蛋，最后炒。饭桌上多了两道菜，一是放了几根葱白的苦麻菜，一是山韭菜炒鸡蛋。山中美味就到口了。

苦麻菜有降血压，清热解毒，补血的功效。每年初春都会采很多，我一人能吃一大盘，可见心火之大。但今年我只吃了几棵就不想吃了，莫非心中苦水已倒净？

小时候，春天菜少，野菜成了家家户户的主菜。居于山中，各有各的生存之道。蘸酱，凉拌，吃馅，比谁采得多，谁家有菜吃。北豆根，夹菜尖，红领针，马铃菜，马齿苋，太多了，说不尽的名字。

最初不识菜，随母亲一起去，她一样样教，我一点点学。后来我自己能识了，有时间就会采野菜，我们不叫采，叫攋，攋野菜，这是土语。

现在农村不愁吃穿，野菜只当爽口的一道菜，吃腻了买的菜，就用野菜爽爽口。也会采很多，冰箱里冻起来，冬天，过年，正月时再吃。

苦麻菜也可以做棒面饽饽馅，放点五花肉，葱姜蒜少许，调至自己喜欢的口味。妹妹做馅饽饽拿手，去年正月，她从家带来棒子面，我从冰箱里取出苦麻菜，我做馅，她和面，我做馅好吃，味调得正，她面和得好，热水烫面，醒一阵子，饼撑子洗净，用她和的面，我拌的馅，只见妹妹用手把面捣成窝状，馅往里一按，窜几下就好了，饼撑里的油也热了，一会儿半盆热乎乎两面嘎吱的棒面饽饽出锅，她边做，我边吃，一个香字了得。

饭桌上，我和妹妹每人半杯白酒，边喝边唠，她婆婆瘫痪在床多年，爱人煤烟中毒差点丢了生命，母亲前年离世，心里苦水比较多。我们吃苦麻菜降着心火，边听她倒生活的苦水。

苦麻菜，已不仅只有食用功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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